9个月内就有57名被收容人员病亡,还有一个被活埋。
1960年11月27日(阴历十月九号),一位芜湖的男青年乘火车到合肥来探亲,下车不久就被强行带到车站附近的胜利路派出所,原来他被当成“盲流”要收容遣送。在随后一个月内他辗转多个收容处,屡遭磨难,最终在12月25日(阴历十一月八号)被送回芜湖获得自由。很快他就以《探亲记》为题写下一封近一万四千字的长信,记录自己一个月来的悲惨见闻。难得是,他信中出现了“人权”这个词:当收容站的监工嫌他干活慢而打他时,他抗议说“打人是犯法的,侵犯人权的。”而监工却說:“叫你劳动,你說是侵犯你的人权,現在劳动是最光荣的,你不劳动你吃什么?”
另一个人說:“媽的屁!叫你劳动还是侵犯你的人权,你的人权倒不小!”
另一个人說:“媽的屁!叫你劳动还是侵犯你的人权,你的人权倒不小!”
这封信大概是寄给毛泽东并被他看到了,因为文件中说这是中央办公厅秘书室收到的一封人民来信,而且信中开头第一句就说“我们敬爱的毛主席”。此信引起的反应,也很像是得到了毛泽东的直接关注,因为公安部部长谢富治和中共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分别下令安徽省公安厅调查此事。据安徽省公安厅1961年2月13日的调查报告,“探亲記”所揭发的問題是属实的,而且合肥市的收容遣送工作中实际存在的问题更为严重,比如说:
1. 侵犯了人民群众的人身自由。在被收容的人員中,有不少是来合肥探亲訪友、就医治病、购买东西,或者因事到其他地方路过合肥而被收容起来的。
2. 如果有不服收容申述理由的、或在劳动中稍有緩慢的、或有小偷小摸行为的,即施行捆綁、吊打、罰跪、罰冻、扣饭、扭耳朵、打扁担等十余种刑罰。胜利路派出所干事方宗恕,竟将一个快要死还未死的人拉到城外埋掉。
3. 虛报冒領国家粮油,克扣、多占、貪污被收容人員伙食。被收容人员因吃不飽,經常发生搶饭吃的現象,并有的生吃蔬菜和吃草根、山芋藤。
4. 任意没收和侵占被收容人員的財物。低价强买甚至勒索被收容人員的鸡、鸭、魚、蛋等食品。
5. 由于收容后生活没有搞好、住宿条件差、劳动强度高,再加上治疗又不及时等原因,导致一年内就有数十名被收容少年和青壮年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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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探親記”的有关材料
一、中央公安部批轉安徽省公安厅
党组关于“探亲記”人民来信
的调查处理情况报告
二、中共安徽省委批轉省公安厅党
組关于“探亲記”人民来信的
調查处理情况报告
三、安徽省公安厅党組关于“探亲
記”人民来信的調查处理情况
报告
四、探亲記
中共安徽省委办公厅
一九六二年三月九日翻印
中央公安部批轉安徽省
公安厅党組关于“探亲記”人民来信
的調查处理情况报告
公发(61)33号
各省、市、自治区公安厅、局:
茲将安徽省公安厅党組关于“探亲記”人民来信的調查处理情况报告轉发給你們一閱。“探亲記”是中央办公厅秘书室收到的一封人民来信。来信人說,他在一九六0年十月九日到合肥市探亲,被合肥市胜利路派出所莫明其妙地抓进收容所去折磨了整整一个月,熬到十一月八日才好不容易地逃了出来。来信人对共产党毛主席并无瞞怨情緒。他說:这一切遭遇都是“在我們的新社会还殘余下一些秉受旧社会遗恶的坏分子,他們继續与人民为敌,暗中違法害人,污蔑歪曲我們的各項政策、方針,欺蒙少数羣众,借以达到任自己胡作非为的目的。”他要求“实心实意为人民服务的敬爱的同志們,請費心把他們清查出来。”安徽省公安厅根据中央和省委的指示,对这一来信所揭露的問題作了檢查,証明来信人所揭发的問題完全属实,并对自由流动人口的收容工作作了整頓,对坏人坏事作了严肃处理。
公安部門在协助民政部門收容遣送自由流动人口的工作中,大多数地区工作是做得好的,有成績的。但是有少数地区,收容工作中的違法乱紀現象十分严重,把自由流动人口当作罪犯对待,甚至把探亲訪友的人,外地工作的干部也收容起来。有一些地方的收容遣送站被坏人掌握,对被收容人百般折磨殘害。最近一个时期,各地对收容所的工作,都做了一些檢查和整頓,情况比以前好得多了,是否就再没有象安徽合肥市那种不能容許的情况存在呢?还很值得警惕。所有的地方都应該象安徽省公安厅一样,将自由流动人口收容遣送单位,认真地作一次檢查和清理。今后,这一工作应当坚持由民政部門負責,公安机关只負責对混杂在自由流动人口中的五类分子和流窜犯进行清查和处理。
公 安 部
一九六一年三月三日
安徽省委批轉
省公安厅党組关于“探亲記”
人民来信的調查处理情况报告
各地、市、县委:
現将省公安厅党組关于“探亲記”人民来信的調查处理情况报告,轉发给你們一閱。
我省劝阻、收容、遣送外流人口工作,大多数地方是做得比較好的,有成績的。但也有一些地方做得不好,違法乱紀現象十分严重。从这个报告情况看,在劝阻收容站、组中,有些干部思想作风不純,有的还混入了一些坏人。他們无視国家法紀,胡作非为,把一些探亲訪友的人、外地工作干部也强行收容了起来,并且非法没收和侵占被收容人的财物,把被收容的人当作罪犯对待,甚至打罵
体罰、扣粮、扣飯,逼死人命,严重地破坏了党的政策,破坏了党和政府的政治影响。这种情况是不能容忍的。因此,各地对于劝阻、收容、遣送外流人口工作,必須通过这次整风运动,彻底进行檢查整顿。对于混入的反、坏分子、阶級異己分子和蛻化变质分子,必須发动羣众,对他們开展斗争,将其清除出去,罪行严重、情节恶劣的应依法惩办。对于犯有違法乱紀錯誤的人,亦要分別情况,进行批判斗爭以至給予必要的紀律处分。对于非法没收、侵占被收容人員的財物,应坚决追贓,退还原主,对于被收容錯了的,或在收容期間遭受打罵虐待而致病受伤和非正常死亡的人,应分別情况,向其本人或家属,认真做好善后处理工作。只有这样,才能教育干部,挽回党和政府在羣众中的影响。
今后,自由流动人口的劝阻、收容工作,应由民政部門負責,如发現混杂在外流人口中有五类分子、流窜犯,再交由公安部門負責审查处理。要选派政治上可靠和政策观念、群众观念强的干部办理此項工作,不得使用僱用人員,更不得把收容的外流人員同犯人、劳教分子放在一起。各級党委必須加强对这一工作的領导,要勤加檢查督促,发现问题,及时解决,保证党的政策正确贯彻执行。請各級党委立即責成政法部門对这項工作进行一次檢查,并将检查结果,向省委写一报告。
安徽省委
一九六一年三月七日
关于“探亲記”人民来信的調查处理情况报告
省委、省委政法部、中央公安部:
我們对曾希圣同志和中公部謝部长交办的“探亲記”人民来信,遵照省委和中公部指示,派出檢查组会同合肥市政法公安部門,通过整风揭盖子,反对坏人坏事、違法乱紀、旧警作风的斗争,发动羣众对劝阻收容自由流动人口工作中的問题进行了鳴放揭发和重点檢查,并进行了一次整頓。揭发和檢查的結果,証明“探亲記”所揭发的問題是属实的,而且实际存在的问题更为严重。現将檢查和处理情况报告如下:
去年合肥市对自由流动口的劝阻、收容和遣返工作,动员了三万多人回乡生产,这对支援农业业和维护社会秩序都起了一定作用。但是,发生的違法乱纪情况也是很严重的,主要表現在:
(一)界限不清,乱行收容,侵犯了人民群众的人身自由。在被收容的人員中,有不少是来合肥探亲訪友、就医治病、购买东西,或者因事到其他地方路过合肥而被收容起来的。据在市园林管理处直属队(在大蜀山)檢查即发現,有二十五名是公社社员和企业职工带有本单位証明文件来合肥因公有事、探亲、看病或路过合肥而被收容起來的;有三名是工厂、学校动员回乡生产并带有証明的工人也被收容起来;而且还有十名是本市工厂、企业、学校的职工、学生因事上街却被收容起来。例如:凤台县粮食局干部吳家輝,是到佛子岭运木材路过合肥的,肥西县社員陈广議,是来合肥住院治病的,还有本市南市公社淝河分社鞋厂工人王保兰,是外出洗澡时被收容起来的。在劝阻和收容时,不少收容工作人員态度非常蛮横,不听申述理由,强行收容。如去年二月肥东县社員王汪氏从裕溪口返乡途中生了病,来合肥投奔亲戚,被西市公安分局收容,王汪氏再三說是找亲戚丁善珍的,并說同杏花村派出所吳惠礼熟識,但分局干部刘秉文粗暴地拒絕查对,硬行收容起来,王汪氏第二天即病死在該分局的临时集中点。(刘已于去年十二月隔离反省)
(二)采取多种刑法,拷打体罰被收容人員。他們对收容起来的自由流动人員,在管理上同罪犯一样看待,采用逐人編号、編組、編队,武装看押,甚至有的检查扣留信件。如果有不服收容申述理由的、或在劳动中稍有緩慢的、或有小偷小摸行为的,即施行捆綁、吊打、罰跪、罰冻、扣饭、扭耳朵、打扁担等十余种刑罰。据檢查,在胜利路派出所、临时收容所和市园林管理处直属队三个单位的十名收容工作干部中,就有七名拳打脚踢过被收容人員。尤其是胜利路派出所干事方宗恕,去年二月竟殘无人性地将一个快要死还未死的自由流动人員拉到城外埋掉,影响极坏。在干部这种違法乱紀行为的影响和纵容下,上述三个单位担任看管的三十六名人員中(工人十三名、僱用人員十一名、被收容人員十二名),就有三十二人有打人罰人的行为。更为严重的是市园林管理处直属队,还使用了一个劳改犯、四个劳教分子当被收容人員的大組长,这些坏人掌握了管理权后,即为非作歹,任意吊、打,殘害被收容人員。去年十二月,被收容人員徐志賢,劳动中不慎挖断了一棵树苗,当場即被大組长王道源(劳教的坏分子)用棍子毒打致重伤,于第二天夜间死去。去年十二月,被收容人員陶如海(十五岁)因吃不饱搶飯吃而被大组长苏承朴(劳教的坏分子)当場罰跪,用竹棍子将手臂打得骨节脱落,至今未癒。去年十月,被收容人員孙芝全,劳动中不积极,被小组长郭兴司連續扣飯两顿并罰跪斗爭,孙被逼得无法第二天早晨用刀自杀,被人发觉制止,队长閔宪珊得知后竟說孙是“以自杀威胁政府”将其关押起来,当天下午孙继自縊身死。
(三)虛报冒領国家粮油,克扣、多占、貪污被收容人員伙食。临时收容所有帳可查的,在去年九月至十二月的四个月中,編造計划买进粮食一万五千九百斤,按該所实有人数根据規定标准只需用粮一万一千三百五十斤,而却冒领国家粮食四千五百五十斤,占用粮計划数的28%。他們对被收容人員应吃的粮食,也是多方克扣。按规定每人每月吃粮二十五斤、油一两,而他們对所謂不服管教关起来的和不能参加劳动的人,每月只給吃粮十五斤,市园林管理处直属队对病人也同样规定每月只吃十五斤粮食,而且有时还不按定量下米做飯。被收容人员因吃不飽,經常发生搶饭吃的現象,并有的生吃蔬菜和吃草根、山芋藤。他們对冒领和克扣的粮食,任意揮霍多吃占用,貪污自肥,不要粮票卖给同自己关系比較好的同志。仅有帳可查的,临时收容所从一九五九年三月到一九六0年十一月,卖給私人的粮食即达三千三百0九斤、食油二百八十一斤半。被干部、工人多吃掉的粮食达四千五百四十斤、油二百0八斤半,此外还借給其他单位粮食一千0四十斤、油二十斤。据查,从收容所买过粮油的,就有市民政局付局长程彬,市民政局福利院院长张宗圣、付院长徐世华、戴德礼、支部书記章云等三十七人之多。該所負責人秋楓,則混水摸魚乘机貪污,从去年五月到十一月期間,本人和小孩共吃飯十二个月,只付飯票五元、菜票三元八角七分;并且在五九年、六0年先后从收容所搞回家里粮食一千五百三十八斤、油一百四十四斤,除七百斤粮食、六十五斤油付錢外,其余均被貪污。同时秋还貪污了出卖粮油款子九十五元。
(四)任意没收和侵占被收容人員的財物。仅有据可查的,在市园林管理处直属队就没收了被收容人員的人民币二千五百三十七元、銀元三十七块、金戒指八只、公债券五十元、手表二只、鋼笔一支、粮票二百0六斤半、布票三百六十八尺。同时在派出所和市园林管理处直属队还低价强买甚至勒索被收容人員的鸡、鸭、魚、蛋等食品。临时收容所办理收容登記的工人苏自标,竟隨意占用被收容人員的粮票、布票,并把被收容人員的一只手表占为己有。
此外,被收容人員的病亡現象也不断发生。据初步查明,自去年三月到十二月即死亡五十七名。內有五十三名是十二岁以上的少年和青壮年,五十五岁以上的老年人只有四名。其中虽有一些人是属于被收容前就患有重病,收容后經医治无效而死亡的,但是也有不少原来无病或只是身体瘦弱,而由于收容后生活没有搞好、住宿条件差、劳动强度高,再加上治疗又不及时等原因而发生的。
上述这些問題是非常严重的,已经在人民羣众中造成了极为不良的影响。这些問题所以产生和长期得不到解决,其主要原因是由于合肥市公安、民政部門的領导同志,对收容和遣返自由流动人口工作的重要性、复杂性认识不足,重視不夠。工作上缺乏统一領导,分散现象很严重,表现在:一方面是公安局同民政局在工作中互相主动配合不夠,有脱节現象,对此項工作都很少檢查。另一方面,有不少单位竟可以随便从公安局、民政局要去被收容人員做无偿劳动,而主管部門也不积极向党委反映情况,提出意見。六0年以来,即有省民政厅飼养埸、交通学院、市园林管理处和市商业局饲养埸、廢品加工厂等五个单位无偿的使用被收容人員劳动,其口粮还由收容所撥給。这些单位在使用管理上違反政策、違法乱紀的現象也同样很严重。由于某些領导同志对收容工作的重要性、复杂性认识不足,重視不夠,因而在干部配备上不仅很弱,而且有的政治上就有严重問题。市公安局虽然指定两个科长、一个分局长和一个科員具体管理收容工作,实际上只有科員王邦金負責,而王本人在一九五二年因与有夫之妇通奸曾被判处一年徒刑。有的派出所对收容工作名义上有专人負責,实际上却是由僱用的街道积极分子办理。市民政局将临时收容所交給科員秋楓負責,而秋解放前曾在伪青年軍当兵,在上海被解放入伍,工作中极不負責,将收容所的日常工作交給僱用人員去管,并重用被管制分子侯效堂当监工。市园林管理处直属队队长闵宪珊,五一年因贪污、受賄、嫖妓被判过六个月徒刑并开除党籍,一貫对党不滿,五七年整风中受到批判。由于这些干部政治上不强、不純,再加上主管部門的領导同志对工作督促檢查不夠,抓的不紧,控制不严,因而違法乱紀情况严重发生,甚至被坏人乘机掌握了管理权,为非作歹,制造混乱,破坏党的政策,造成了极坏的政治影响。
合肥市收容和遣返自由流动人口工作中发生的这些严重問題,在省厅領导上也有一定的責任。我們对收容工作,开始虽然抓了一下,但没有抓到底。在部署时,对收容中可能发生的問题估計不足,强調不夠。以后又没有认真的进行檢查,因而問题不能及时发现,求得迅速解决。这些都說明省厅領导上的官僚主义作风是很严重的。
中共合肥市委,对收容工作中发生的问题很重視,已責成市公安局党组和民政局党组对收容工作中的錯誤做了初步檢查,并采取了以下措施:
(一)公安、民政部門正通过整风运动深入地开展反对坏人坏事,反对違法乱紀,反对旧警作风的斗争,继续进行揭发,彻底地檢查缺点和錯誤,认真吸取教訓,改进工作。对違法乱紀的人員和犯罪分子,组織了专案审查,分別作了处理。临时收容所負責人秋楓、市园林管理处直屬队队长閔宪珊及市公安局科員王邦金已撤职反省,現仍在继續发动羣众揭发檢举,批判斗争,待問題全部弄清后再进一步作处理。胜利路派出所干事方宗恕已逮捕法办,劳改犯周继乐、劳教分子王道源、苏承朴、丁厚祥、徐高庆均已逮捕法办。“探亲記”人民来信所揭发的胜利路派出所“大看守”、“小看守”、“小孩子”,即派出所使用的工人陈恩函,使用的被收容人員陶金田和僱用的街道积极分子陈文直。揭发的东风焦場临时收容所的“甲”、“乙”、“丙”和两个监工,即該所僱用人員馬子玉,使用的被收容人員李保明,工人苏自标,和使用的被收容人員侯效堂、刘长和等。經查,这些人員中除对有严重罪行的侯效堂(被管制分子)和李保明两人已逮捕法办外,其他人員仅系有一般的打人駡人行为,均分別进行了批評教育。
(二)对收容所进行了整頓,市园林管理处的直属队已經撤銷。临时收容所的干部已重新配备,公安局派去两名較强的干部协助进行审查处理工作,收容所的生活、卫生情况已有所改善。原有的被收容人員已全部遣送完毕。
(三)加强了收容工作的統一领导。市委已确定收容工作由市委政法部亲自掌握,民政、公安部門分工負責办理。对收容起来的自由流动人員,要及时动員回乡生产,在处理时不得随便将被收容人員交其他单位使用。对自由流动人員的私人財物,不得非法搜查和没收,更不准侵占。这种違法行为如有发生,应严格追查处理。收容所的粮、油应按規定标准实报实銷,严禁冒领、尅扣、占用、出卖、貪污等现象的发生。
为了通过“探亲記”人民来信的檢查处理,认真吸取教訓,变坏事为好事,全省公安系统必须在各級党委的領导下,继续深入开展反对“五风”,反对坏人坏事、違法乱紀、旧警作风的斗爭,彻底整頓收容五作,并对全省公安人員进行一次政策、法紀教育,提高政治觉悟,增强政策观念,改进工作作风,正确的貫彻党的方針、政策。我們考慮,今后对自由流动人口的动員回乡生产的工作,应由民政部門負責,公安部門应积极配合。至于公安部門需要收容的对象,只限于那些影响社会治安的人,即流浪街头、无家可归的游民和不务正业、屡教不改又不夠判刑的流氓、懒汉。对这些人的收容,必須經过市公安局长审查批准,批准权限不得下放。
以上报告,妥否,請审查指示。
安徽省公安厅党組
一九六一年二月十三日
探亲记
(录入者按:全文太长,这里只摘录全部十三节的小标题和前两节的正文)
别以为你没有犯错误,我们就不能把你怎样了!
我们判你三年徒刑!
编了号码,在监工鞭打下干活
组长也是被抓来的,派上他是因为他凶狠,会打人
饿极了啃点生菜根也得挨打
对病号的“特殊照顾”
这时候一把小草真比黄金还觉得宝贵!
这小收容所内真是和外面的文明世界隔绝成两个天地!
从大蜀山送走的人,都经东风焦厂留用一天
门外和门里仅隔一代门槛,门外的人们多么自由幸福!
敬爱的同志们,请费心把这些豺狼清查出来!
进来了就不许叫冤,过去!
一天,祖母对我说,姨母很想念我,但是脚上有病,要我去看看她。我常在报紙、杂志上看到介紹合肥建設的消息,也很想見識一下,就趁这个机会去参观几天。十月九号这天,我乘火車到达合肥車站,天黑时想寻个旅店,行經胜利路派出所附近,有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紧靠我身擦过,猛回头打量我一下,就問:“你家住在那里,有没有証明?”,我問:“你是什么人,問我这些干什么?”他不肯說出来,只紧問我家住在那里,我說,“你把身分說出来,我自然告訴你。”他就把我拖进胜利路派出所內,到一間小屋前,把門踢开,猛把我推进去。这間小屋坐满了人,見把我推进来,都微现有欣喜的样子。有两个看守,一个有二、三十岁样子,一个是小孩,十八、九岁样子,把門一关,凶声的說:“坐到那里去!”不久又連推进来几个人,有的向大看守說自己的經过,苦苦哀求出去。大看守把眉一横,說:“进来了:就不許叫寃,过去!老老实实的坐着!”把人連推到墙角边,打倒在地。有人蹲的地方正当窗子口,很冷,换了个地方蹲着,大看守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他蹲回原地。那人向他說自己衣服单,很冷,他說:“我非要你回去。”說着就来拖他。那人不肯走,他就狠狠地打他,喊:“你敢造反?”順手把他拖回原地。厕所在小屋子外面,人要大、小便,得一个个报告,有时看守的感到煩腻了,就硬不許去。有个人小便急了,向睡在門边的小看守报告,那小看守睡在擋住门的箱子上不作声,那人侯了很久,只得自己动手把箱子挪开点,那小看守猛跳起来,把那人打倒在地,連碰他响头。我坐在地上久了,泥地的寒湿气直向肉内钻,只好蹲着,窗外的风吹在身上很是冷,我蹲着卷縮着身子,一夜未睡。
叫你劳动你还說是侵犯人权,你的人权倒不小!
挨到天亮,大看守的把人都叫起,一个个的問他們住的地方,分一批人領出去,我和一些人被留下。一会,又进来一个小孩,只有十八、九岁。昨夜的小看守向这小孩說昨晚几个人的坏話,他跑到这几个人跟前,每人使力的打几个耳光,喝駡着。一会,拿出本子,把屋里这些人都叫来登記,然后选几个人領出去抬飯。一会,抬进来半桶稀糊,每人打一碗,有几个人却硬不給吃。这时,那个管登記的小孩又走到一个被抓来的小孩跟前,无缘无故的使力反轉他的手,这时,一个人見他那不顾人死活的样子,生怕把那小孩子的手扭断,于是就走上前去劝他,他伸手就打他一拳,說:“要你能什么。”另一个小看守也聞声跑来跟着打,两个人揪住他又打又踢,一个派出所人員上厕所走来看見,問了原因,指着那人說,“你也不是一个好东西。”自走了。那两个小孩又揪住他狠打了一頓,才由旁人拉开。过一会儿来了一个人,把我們这些人領到东风焦場临时收容所內,門前坐着两三个人看門,把我們这些人赶进一间小屋內,叫人一个个出去登記,如多出一个人,就把他打踢回来。临着我去登記时,見一張长桌旁坐着三个人,似是这小收容所的負責人,这三个人我不知道他的姓名、职位,仅按甲、乙、丙排序。甲二、三十岁样子,大园眼靖,叫什么长,乙二十几岁,人叫他会計,丙三、四十岁,长登帽子,尖嘴猴腮。桌旁站着两个搜腰的,搜腰的解开我的衣服,见里面穿着一件呢衣(是先父遺下的,有十多年了,以前一向收藏着未穿),叫他們来看,說:“很值錢”。并搜出我带給姨母的一把线、两包針、一条肥皂和一本学文化字典、两本新笔記本、一个綠磁缸、一斤多米。他們說,这些东西都是偷的。并說,我里面穿的衣服也是偷的,命令搜东西的也都給剝下来。把我連踢带打的轰出去。这时,正到吃中午飯的时候,叫我們这些人出去排队,每人分两小碗稀得照見人影子的粥,没有菜也没有筷子,如喝茶一般的喝下去。然后叫我們这些人抬土、搬磚、挖土、和泥,有两个人专門监工,他們的工作就是整天打駡那些干活稍慢一点的人。誰的活干的稍慢一点,他就打他、踢他,我被那监工打的头发昏,我問他:“我到合肥来看看又没有犯錯誤,你們为什么好好的把我抓来,如赶畜牲样的做,打人是犯法的,侵犯人权的。”他听了把我叫进貯磚的草屋内,說:“叫你劳动,你說是侵犯你的人权,現在劳动是最光荣的,你不劳动你吃什么?”另一个人就連打我四、五个嘴巴,說:“媽的屁!叫你劳动还是侵犯你的人权,你的人权倒不小!”一个小孩也跟着学样,打我駡我。那监工的推我說快劳动,不劳动今晚就没得吃。赶着我們这些人把晒好的磚头搬进草屋,我們这些人如稍慢一点,不但那监工的,凡是这里本地的工人都可以打你、駡你,有时还圍着打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人笑乐。直到天将黑,才收工。排队吃飯,每人仍是两小碗很稀的粥湯,吃过才又赶进收容所。
出处:合肥001-01-020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