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政治骗犯”张均实的行骗手法主要是自称凭借伪造介绍信的假装外调干部,然后以转介绍关系为由骗得真的介绍信,最后以线索扩大、原携带旅费不够为由借得路费。
至于转介绍关系是怎么回事,可以参见沈迈克上个月在prchistory.org公布的1959年公安部三局三处所作《一张假工作证横闯二十一个公安机关——从罗荣海诈骗活动看公安人员的麻痹思想》(见附件)。罗某后来是在北京的公共汽车上行窃当场被抓的,本案中的张某是在南京住旅店时被公安检查发现后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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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 京 市 公 安 局
关于查緝重大政治騙犯張均实的通报
我局于1958年11月10日、12月3日分别以公刑王字第877、919号关于查缉騙犯張均实之通报在案。
查該犯又于1959年1月2日持泰州市委組織部的調查材料介紹信到洛阳市教育局騙取路費30元,4日又在三門峽市委組織部骗取50元。本月3日該犯又持郑州市公安局介紹至蕪湖市委組織部介紹信一張,郑州市郊区委員会介绍至木江县委和上海市委介紹信两張;滁县组织部介绍至河南卞京市委組織部介紹信一張,湖南省委組織部介紹至郑县县委組織部介紹信一張,身边还带有宝安县文教局空白函稿紙两本,潜来我市玄武区糖坊桥裕商旅社居住。自称余广修,南通工业局外調干部,身佩“焦作医学院,181号”校徽一枚。經檢查后,正以长途电話与有关单位联系之际,該犯于夜12时许越屋逃跑。
該犯行騙手段是:1.自称外調干部,伪造介紹信。以轉介绍关系之机騙得真介紹信。2.以轉介紹信、线索扩大为由,借口“旅费不够或丢失”而进行騙借路費。
經查該犯先后以叶明琛、張均实、孟广修、余广修、孟子修、李岳中、赵志强等名跑遍近二十个省、市进行骗取介紹信和人民币。此次該犯自称余广修。年約30岁左右,长方臉,黑紅臉色,高个子。
現該犯仍继续流窜各地进行詐騙活动。其性质极为恶劣。为及时有效的打击敌人的活动,請各地接此通报后,立即通知下属各专署、市、县有关部门,并布置旅館行业注意查緝。如一经抓获该犯请即与我局五处联系为盼!
1959年4月18日
出处:上海市档案馆A29-1-119
附件:一張假工作証横闖二十一个公安机关
——从罗荣海詐騙活动看公安人員的麻痹思想
公安部三局三处
4月23日,建国十年大庆前夕,一輛公共汽車正从天桥向动物园驶去。車子行到西单了,突然有一只罪恶的手趁忙乱之机伸进一位旅客的兜口,但是錢包还没掏出,罪犯就被我們的偵察員扣住了。
这个罪犯十分狡猾,拘留后拒不認罪,—口咬定是甘肃省兰州市102厂的干部,名叫王联五,是外出搞肃反調查材料的。可是謊言掩盖不了事实。經过查証,这个“卜調干部”原来是长春市公安局通緝在案的冒名刘一新的政治騙子。这个罪犯,在短短五个月里,曾经先后流窜了九个大中城市,闖騙了大小机关单位28个,其中光是公安机关的单位就有21个。在这些机关里,他拿着一张假工作証,查档案,审犯人,并騙走了80封真介紹信,盗走了三个工作証和300元現款,真是“如入無人之境”—般!
詐騙犯其人
罪犯的真名叫罗荣海,現年25岁,江苏省苏州市人。出于缺乏家庭管教,从小就养成了偷摸的坏习慣。1951年混入江苏省行政干部学校学习,毕业后分配到泰州市煤建公司当会計。1955年到泰州市人民法院担任书记員,由于违法乱纪,盗窃空白介紹信,企图进行詐騙活动,被送到盐城专区弶崗农場劳动教养。1959年1月曾逃跑一次被抓回,同年3月又轉到潮河农場劳动改造,但又让他鑽看管不严的空子跑掉了。
罪犯在無錫开始露面
1959年4月初,罪犯开始在無鍚露面。他在一家饭馆里,偷到了上海第一医学院职員刘一新的工作証,捞到了第一張得以进行犯罪的护身符。于是他喜出望外地换了照片,改了年龄,就冒充是医学院的保卫干部,外出調查材料去了。盗窃撞骗活动也就从这开始。我們且不說他在杭州、上海、旅大怎样行窃,还是說他从这以后的政治撞騙活动吧。
罪犯跑到了沈阳
罪犯在流窜中,感到住在旅店服务員問得細,民警查得勤,弄不好就会露出马脚。他想如果能混进公安局的招待所去住一住,岂不就大大保险了?于是在5月25日,他就从旅大乘火車到了沈阳,拿着那張涂改过的假工作証,冒充外調
干部,闯进了沈阳市公安局的招待所。他大模大样地和招待員打个招呼说:“我过去在这里住过,給我找个房間吧!”招待員二話没話,就給他安置好床鋪住下了。住所的头十天,这个“外調干部”不是逛大街就是看大戏,再不就是躺在床铺上睡大觉,这都没有引起招待所同志的怀疑。而麻痺思想更严重的旅大市民生派出所民警林延朋同志,好多天都和罗犯住在一个房間,他不但没有識破这个騙子,而且还和他一块儿談天論地,看电影,逛馬路,甚至泄露工作机密,叫罗犯替他去調查材料。碰到这么一个麻痺大意的人,罗犯自然感到‘机会又到了”,就在林延朋离屋的时候,他从林延朋的文件包里偷了一封旅大市中山区委的空白介紹信。在这封介紹信里他又填上刘一新的名字,并捏造了一个叫謝生坤的人作为調查对象,闖进了沈阳市公安局的大門。
6月6日,罗犯拿着这封介紹信到了沈阳市公安局档案科,档案科的同志沒有认真审查,就讓他看了伪青年軍207师和伪陆軍医院的档案。罗犯在翻閱档案中,記住了几个有現实地址的伪軍政人員的名字,便提出几个“調查对象”,要求沈阳市公安局轉开介紹信。沈阳市局果然就給他开了16封介紹信,介紹他可以到北京、天津、吉林、黑龙江、公安部去“查对材料”。这16封介紹信够了嗎?不够。罗犯又用同样方法,到辽宁省公安厅騙取了14封介紹信。有了介紹信,罗犯就闖进沈阳监狱去了。他曾经装模作祥地“提审过”五名在押犯。当他要求监獄介紹他到别处去“調查”时,监狱内的工作人員竟把介紹信的本子交給他,让他自己随便开,罗犯拿过本子即大写—通。本来刚“审問”过在押犯孙志远,罗犯还在介紹信上写着到哈尔濱通过孙志远了解情况;我們监探的工作人员在发現这个明显的漏洞以后,也没有深加追問,只是善意地提醒一句:“你不是剛审过孙志远嗎?”罪犯一看露了馬脚,赶忙遮掩:“我写錯了,是通过孙的母亲……”其实孙犯的母亲早已死去了,我們这位看守同志因为思想麻痹,就没有再追問下去,只管把公章盖在介紹信上,就讓罪犯把介紹信拿走了。
罪犯跑到了长春
7月2日,罗犯以同样手法,闯进了长春市公安局招待所。又以同样手法,拿着沈阳市公安局的介紹信,到长春监獄“提审”了两名犯人,到吉林省劳改局开了9封介紹信。罗犯住在长春市公安局招待所里,又碰上一个麻痹大意的人。罗犯和在招待所养病的劳改农场场长辛明修同志拉上关系了。麻痹的人总是要吃亏的。罗犯乘他們—块看电影的机会,从辛明修大衣兜内掏出一个300元的存折。第二天早晨罗跑到銀行取出299元,便窜到哈尔滨去了。
罪犯跑到了哈尔滨
罗犯到哈尔滨以后,住了黑龙江省公安厅的招待所,又住哈尔滨市公安局的招待所。罗犯在“查閱”特务站长刘一之的档案时,偷偷地撕掉档案上的照片,企图拿这个照片到別的地方去拿出查对,使人更加相信他是个外調人員。可是档案收回去的时候,我们的同志并没有发觉,而且哈尔滨市局和道外分局又給他开了五、六封介紹信。
罪犯又回到长春
辛明修被窃300元以后,长春市公安局在破案过程中发現罗荣海有重大嫌疑,就派人把他从哈尔滨解回长春。在押解的火车上,罗犯感到自己带的介绍信太多,怕露馬脚,就到車箱厕所里把介紹信和抄录的材料毁掉,只留下那張假工作证和一封哈尔滨市局开給天津市局的介紹信。到了长春以后,罗犯一口咬定是上海的外調干部,不承認偷盜罪行。而負責偵破这个案子的朝阳分局的侦察员,在向上海第一医学院打长途电話查证情况时,听到对方說有刘一新其人,就没有细问刘一新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問一問刘一新现在是否还在上海,就輕易相信了罗犯的謊言,对罗犯也不看管了,使这个本来已經落网的大骗犯,又逃之夭夭了。
罪犯跑到了天津
罗犯从长春市局招待所逃出以后,就来到了天津。因为害怕公安机关通緝,他沒敢再住招待所,住到裕威旅馆里。同时还把那張假工作証又作了一番涂改,改成兰州市102厂的干部王联五。他又拿着哈尔滨市局开的介紹信,到天津市局口卡科查自己捏造的調查对象纪—平。天津市没有这个人,只有个孟—平,于是他又被介紹到小关派出所向孟—平作調查。孟一平历史很清白,不能给他提供什么材料去“扩大线索”。他当时灵机一动,想起他在翻阅戶口薄时,看到有个姓朱的曾经当过伪警察,就又去向这个姓朱的作調查。然后他自己捏造了一部分材料,讓河北分局“审查”后,又乘机騙取了几封介紹信。其中有开给解放軍总政治部党委、高等教育部党委和济南、武汉、重庆等地的。
罪犯最后来到北京
8月15日,罪犯拿着天津市公安机关的介紹信来到了北京。这回,他住在市总工会的招待所里。他一面拿着公安机关給他开的介紹信,进出军委总政治部这样重要的机关,一面看戏,听相声,逛公园。他还准备利用国庆节人多的机会大捞一把,“积蓄些路费”,好在国庆节后再到武汉等地活动。但是,他的魔手刚一伸出,就給抓住了,在警惕的人們面前,他終于被揭穿了罪恶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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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詐騙犯罗荣海的行騙过程。从这些叙述里可以看出,罗犯的詐骗伎俩并不怎么高明,只要細心留意,就可以看出許多漏洞来。但是他为什么他能够順利地走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闆过一个机关又一个机关?为什么能够在21个公安机关的单位里大插大摆地走进走出?这不是值得我们深思的問题嗎?作为人民警卫員的公安人員,我們应当从这里吸取什么教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