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两会”关注反右维权北京大学校友联谊会成反右维权请愿会
—–北京大学反右幸存者校友维权纪实(一)
俞梅荪
(2011-03-14)权利运动发布:2011年3月初,北京市有关维稳部门人员找到不少北京大学反右幸存者谈话,要求在“两会”期间,不要有过激行为。这些老人盼望“两会”,要关注反右维权问题。
1957年,北京大学在“反右派运动”中,800多位优秀师生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右派分子”而赶出校门,长期劳改劳教,有的被判重刑和被枪杀,许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少人非正常死亡。1979年校方的一纸“改正”通知,全都搞错了,但至今仍不道歉不赔偿,连在“改正”之前被打压22年期间所克扣的工资也拒不发还。
2月19日9时,我来到北京大学农园餐厅,参加北大校友春节联谊会,约三五百位校友欢聚一堂,其中认识的反右幸存者约40位。
北大维权要走出校门
我问王书瑶(75岁,1957年物理系21岁学生右派分子):“今天向周校长递交上访信吗?”他沉闷地说:“《通知单》上没有提到‘校领导到会’,他们不会来了。”我安慰道:“前年周校长被你们吓得拔腿就跑,去年吓得不敢来,今年竟连会议安排都被吓掉啦,说明他们很害怕,不敢接触。”
王书瑶取出打印工整的致周校长的信,我随他到主席台郑重地交给李安模。李对我说:“换位思考,都是可以理解的。”
左图,王书瑶戴着“右派冤”牌,绕场数周,校友们纷纷致敬并表示支持。
右图,李安模(左)对燕遁符(右)和纪增善说,一定会向校长反映维权要求。
之后,王书瑶说:“上访北大校方已无望,真正解决问题还是要到中南海(去年联谊会上校友们向王建议),如能有三人同行,就可到新华门去请愿。但尚无人敢去。”王对此很气馁,但表示要坚持下去。我说可以陪他前往。
戴着“右派冤”牌的王书瑶认为,校友会不少领导对反右受难者是同情的,但因“上头”阻挡而无法实现维权的愿望。他转而要求在校友会的帮助下,完成“1957年‘519’民主运动校史”的编撰,他们都已七老八十,要抢救校史。李安模表示将负责任地把信交给周会长(校长)。
谁在败坏北大形象
80岁闫桂勋(原数学力学系毕业班学生右派分子)兴奋地对几位反右幸存者校友说:“去年小俞(笔者)在报道中介绍我的维权上访,受到各方关注,一些海外同学打来电话慰问,加拿大‘自由亚洲电台’来电话采访,使我有些害怕(当局查处)。”我问:“你怕的具体是什么?”他语塞片刻说:“其实没什么可害怕的。”多年来,他坚持每周或每两周到校党委办公室上访,约20次被带到派出所盘查。一年来,校方的态度有所改善,每次供给一顿免费午餐。我提示要校方报销车马费。他说:“不久前,新任杨副书记说是可以给一些困难补助,条件是要他不要再来学校,可以到上级去上访。却未说给多少钱,还要我的所在单位哈尔滨理工大学来联系(闫被打成右派分子而被发配该校监督劳动达22年)。”我说:“如能得到赔偿,当然不需要来上访啦。”大家赞赏他的执着精神。(附件1,闫桂勋上访简历)
闫桂勋要我随他来到大门外,挂起冤牌,为他照相。引来一个中年人在一旁观看。闫悄悄说,那是学校的保安官员。我们没有理睬。闫挂着牌,回到会场,有校友上前询问,闫宣讲冤情。我照相时,其中一位校友迅即离开,看来是心有余悸。(后经任众辨认照片得知他姓苏,是北大数学力学系学生右派分子,1960至1964年与任众邻居,任众是北京市公安局右派分子,两人同病相怜,很熟悉,当时苏无业,很贫困。)
左图,闫桂勋在会场入口宣讲冤情。 右图,两位北大校友会人员来请闫桂勋
到一边去谈话。
我随闫桂勋来到会场中央,正在照相。突然来了三位校方人员,两人热情地向闫了解情况。闫被感动的连连大声说:“你们是好人啊!”而被他们引走了。一女士迅即挡住我按下的相机,照下的竟是她的背。我愤怒地问:“为什么挡镜头?”她厉声说:“不许照相!他的问题不可能解决,上次有人照相而上网,败坏北大声誉。我们是北大人,要维护北大形象。你是什么人?是校友吗?”答:“不是校友来干嘛!”幸好在她挡镜头之前,我已照了一张。
图,闫桂勋在主席台前。
她查问我是哪级的。我反问她是哪级的。她说是1984年入学法律系经济法专业,在校友会工作。我说我1984年毕业于经济法专业。
她问我的姓名和单位。为防被打压,我要她一会儿去问我的同班同桌同学吴志攀。她说吴志攀常务副校长是其老师的老师,不来参会。我仍未告知姓名,以防被打压。(2007年5月17日,海淀区政法委维稳办主任、警官、街道办事处主任、居委会书记等6人突然到我家,说是北大一些别有用心的右派老人将在19日聚会,被境外敌对势力利用,不准我前往。我同意了。但那天却来人把我看管在家中而不得出门,不知久违多年的母校,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搞得我莫名其妙。后来问燕遁符得知,5月19日是北大民主运动日暨反右派运动50周年日,老校友们年事已高,体力不支,无人返校。可见校方“居安思危”,严防死守,竟然动员政法部门,全面布控打压。)
亏她还是学法律的,我压着涌动的怒火说:“青年学子闫桂勋被北大毁了一生,很凄惨,维权上访10多年,你们早该解决问题,至少先把食宿车马费还给他,是你们厚颜无耻,败坏北大形象。闫作为弱势冤者,敢于揭露校方的罪恶,坚持为自己更为难友同学们讨还公道和尊严,是北大的骄傲!”
杜光(83岁,1947年入学历史系并参加中共地下党组织,原中央党校右派分子):“在每年联谊会上,都有好几位学生反右幸存者要求校长和书记们道歉赔偿,这是送上门的好事。他们不是与校方为难,不是破坏北大形象,而是为校方改变北大形象提供了机会。有远见的校领导应抓住机会,挺身而出,表现出应有的智慧和勇气,不应躲避。”(附件2,杜光:北大人亟待改变丑陋形象)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共老干部建议:“校领导不会想事,有同情心,却无同情胆,畏首畏尾。右派改正之后,未尽事宜亟待完善,无非是道歉和赔偿。大的问题已由中央承担了,说是扩大化了,99%的人已经改正,改正就是纠错,纠错等于平反。至于赔偿,学校的财力又不是承受不起,也不是无法可依。北大如能走出这一步,可给党政高层领导减去压力,使其‘顺坡下驴’,给他们办一件体靣的实事,全国高校跟着仿效,北大不但不失分,且能成为全国新的典型呢!”(附件3,读者来信:对北大处理右派改正善后工作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