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汪道衡
2023年4月6日，江苏省徐州市中级法院一审开庭审理被告人董志民虐待、非法拘禁案，被告人时立忠、桑合妞拐卖妇女案和被告人谭爱庆、霍永渠、霍福得拐卖妇女案。次日，该案作出判决，认定董志民犯虐待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半，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九年；认定被告人时立忠、桑合妞、谭爱庆、霍永渠、霍福得犯拐卖妇女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十年、十三年、八年六个月和八年，并处罚金。
“铁链女”事件自去年春节前后开始持续发酵，最终引发网民热议，部分关心此事的人士甚至还亲临事发地徐州丰县，对事件展开民间调查，两名“90后”年轻女子甚至因此而被行政拘留数日后获释，期间遭到暴力殴打。民间社会之所以高度关注此事，出于多重原因，一是因为被铁链锁住和小屋囚禁的是女性；二是官方缺少公信力，调查与通报内容均值得怀疑；三是希望能通过民间调查还原事实真相，最大限度地避免类似悲剧的发生。然而，一些深度且内容可信的调查报道在获得高流量过后，纷纷不翼而飞，徐州和江苏官方一度对此事进行官方通报，但是，对于官方的调查结果，质疑声音巨大。
今时今日，只要官方对一件事情发布了调查结果，就容不得半点质疑，任何与官方不同调的声音，都可能会被视为造谣或寻衅滋事。所以，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在江苏省的通报发布过后，就很难在中国大陆的平台上看到大块的质疑文章了，所能看到的可能顶多是一些热心人士对女受害人“铁链女”的牵挂，一段简单的话或者一张她被铁链锁住的图片。
舆论的压力虽然对于此案的处理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是，距离很多人希望看到的结果依然遥远，一则受害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官方通报并不令人信服；二则受害人在事件发酵过后身在何处？是继续囚徒般的生活，还是获得了与亲人团聚的机会？三则能否将所有涉案人均绳之以法，并进行不折不扣的处置？
据悉，在“铁链女”事件发酵过后，丰县如临大敌，尤其是受害人被囚禁的村庄，只要有外地口音的人试图进入，就会被严密监视。所以，时至今日，没有任何媒体记者和热心人士能实现与“铁链女”的面对面，也不见其亲人出来证实其遭遇与身份。越是这样，外界便越是怀疑官方对其身份的描述不可信。按说，在事件发酵过后，官方第一时间就应该对其进行解救，让其早回故里，与亲人团聚，可惜，这个方面，看不到只言片语的报道。
董志民作为“铁链女”的强行“丈夫”，也是人口贩卖当中的买主，涉嫌违法犯罪是铁板钉钉的，只是，他最终的罪名只有两项，虐待和非法拘禁，拐卖妇女罪和最重大的强奸罪与其无缘。就算当年买人的钱是董志民的父亲出的，因为其已经去世，无法追究，而违背受害人的意志，在非法拘禁期间，将其强奸无数次，生下八个小孩，这么明显的涉嫌触犯强奸罪，为何没有依法调查？
中国《刑法》第241条第2款明确规定，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强行与其发生性关系的，依照本法第236条的规定定罪处罚。而236条正是关于强奸的量刑规定，而董志民等人明显属于情节极为严重的，但凭强奸罪坐实便可以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无期徒刑或死刑。可是，董没有依法被以涉嫌强奸罪起诉、受审。
相当多的网民认为上述判决是在侮辱人的智商，明显的避重就轻，变相为恶人保驾护航。球评员李承鹏对未判强奸罪感到愤愤不平，他认为，这就像只判了危险驾驶罪却不判谋杀罪。迟夙生律师则质问：“有通知被害人或被害人代理人出庭参加诉讼吗？”他认之所以不会这样做，是因为担心穿帮。还有人将此案与九年前的掏鸟蛋案相比较，当年闫某因为掏了16只鸟蛋，获刑十年半，董志民对受害人进行囚禁、强奸、虐待，并且生下8个孩子，却仅仅获刑九年，一个女人的一生，竟然不如16只鸟蛋，这是什么法治？
长期关注“铁链女”的推特用户“PetitionFor Xiaohuamei”于4月8日对此判决结果评论道：一审判决表明，“婚姻家庭”俨然成为收买被拐卖妇女、强奸、故意伤害等累累罪行的“保护伞”。我们有太多悬而未决的疑问，也无法停止渴望一个于法于情更加公正的判决，为了小花梅和那些未被社会看见的受害女性，我们在此发起联名，要求司法机关重审、再审本案。相当多的官方微信公众号都转发了徐州法院的消息，只是，评论被关闭或者看不到一条评论，可见，不是没有人评，而是质疑的声音太大，不希望公之于众后引发新一轮的轰炸。
中国官媒新华社4月7日报道称，“铁链女”的精神疾病病情已得到控制，身体状况稳定。目前她能够在医生、护工帮助下穿衣、吃饭，可与医护人员简单交流，但仍然存在认知障碍。然而，对于已经撒谎成性的官方媒体，仅仅只是文字上的这种表述，并不能让人对“铁链女”的处境放心，在她无法与外界自由接触的情况下，任何官方说辞都不可信。
“铁链女”事件不仅在中国国内发酵，在国际社会也引发巨大关注，有民间机构于去年8月在联合国“残障人权利委员会”审议中国政府履约情况时，递交了有关此案的报告，该委员会审议得出了结论，并提出了多项建议，包括确保施害者受到起诉和惩处，向受害者提供适当补救，例如纠正和适当的赔偿，包括无障碍的庇护所、顾及性别和年龄的身心康复支助以及康复等，可是，迄今为止，只有官方的自说自话，“铁链女”身在何处，真实处境如何，外界根本无法探寻。
虽然外界对于“铁链女”案深表质疑，但是，在没有法治的一党专政大环境之下，除了那些当事人之外，外界的质疑很难得到满意的答复，对此案的种种期待注定不会得到良好的回应。钱云会案、李旺阳案、曹顺利案等等，虽然疑点重重，却最终不了了之。“铁链女”案也一样，注定到此划上句号，继续质疑或者抗议，恐怕都无济于事，只有等到真正实现民主法治后，才可能真相大白。
2023年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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