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长征”路,三岁孩子开始“四渡赤水”(罗湘林/文)


《一个中国教师的盛世悲歌》在网上发布以后,几个月来,已有上百家网站的论坛和博客给以转载,单在凤凰网的点击就有数十万之多,跟帖上千,然而,地方领导和相关部门并没有就此事作出任何回应,如此作派,被网友怒斥为“活猪不怕开水烫”。其实,民意,尤其是网络民意,还远不如开水那样让人忌惮,充其量是被渎职滥权的昏官恶吏视作人造氨气,他们能够作出的反应就是掩鼻而过。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像一根钢丝绳一样,把我妻子倒悬于水火之中,一晃八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说法; 我因为妻子的问题上访,屡受打击报复,在拘留所、看守所、劳教所、黑监狱受尽各种侮辱和折磨,抗争在维权路上,处处碰壁,告状无门。最苦的还是我的孩子,因为大人的蒙冤受屈,多少悲欢离合的记忆浓缩在他幼小的心灵而成为不堪承受之重••••••

2003年底,我妻子因得罪一方领导,卷入一桩经济冤案,也许一开始领导并不是存心要栽赃陷害她,只是想制造一个莫须有的罪案逼她走人,因为认为她不适合在那个位置上工作。可是吓得我们到处乱告,领导心一横,干脆假戏真作,差点逼出人命。在我妻子逼走广东之后,又相安无事了,领导该升官的升官了,妻子没上班,我还能帮她领点生活费(由于我坚持告状,没多久生活费也停发了)。可是,我不希望从此与妻子只能长期分居两地,弄得我有老婆等于没老婆(没老婆的还可以找),孩子有妈跟没有妈一样。2004年上半年,孩子已满三岁,开始就读幼儿园,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在学校教的还是毕业班,忙得狼狈不堪。暑假,我带着孩子辗转千里找到妻子,我们三个都哭了,孩子与他妈再也不愿分开。由于他妈一直在找工作,只好把孩子寄居在他阿姨家,孩子开始了第一次转学,从湖南转到了深圳。

由于我妻子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找工作一直不顺利,孩子在深圳上幼儿园花销太大,我们负担不起,一年后,我又把孩子接回来了。回来的路上,孩子没有哭,但流泪了,因为他才刚刚结识幼儿园的几个小朋友,他才刚刚看清老师的脸,此前他一直是诚惶诚恐的低垂着头。这是他的第二次转学,又从深圳转到了湖南。

才读了两年,2008年6月,我独自一人到省信访局信访,被控“聚众扰乱公共秩序”,刑拘31天后,转为劳动教养一年,儿子本来还可以由他爷爷奶奶照管一下,可是学校拒绝我儿子继续就读,理由是无法保障我儿子的安全,因为我在劳教所里拒绝写息访罢诉的保证书,有关方面要绑架我的儿子逼我就范。他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在多次政治运动中都被当过“运动员”,早成了惊弓之鸟,垂暮之年,面对此情此景,感到天就要塌下来了,悲愤惊恐之至,以致于一病不起。我的孩子只好开始第三次转学,这次再从湖南转到深圳,来接他的是他的阿姨,临行前,儿子要见我,他阿姨想了一下,说时间来不及了。

如今儿子在深圳又读了三年,我妻子的经济冤案,还是没有任何说法,妻子还是有家难回,无家可归。孩子马上就要读中学了,又要面临何去何从的问题。因为如果孩子留在深圳读中学,将不能在深圳参加高考,那样对孩子的升学会很不利,家里既没有社会关系可以利用,又没有足够的钱可以送人,弄不好就会把孩子给耽误了,怎么办?我可怜的孩子又要开始第四次转学了••••••

巴金有一篇文章,叫做《小狗包弟》,讲他在文革期间,为了想要保全自己,而没有保护一条小狗,十数年后,巴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并为此事感到羞耻。文章表达的悔恨和惭愧之情,感染了无数读者,可我和妻子蒙冤受屈的同时,连累的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心何忍!我心何安!愧我无才,唯有泪双流••••••

有网友把我儿子吉普赛人般的求学经历调侃为“四渡赤水”,我并不希望儿子能够成就“四渡赤水”后的大业,我只希望他以后的人生能够少一些辛酸屈辱的经历,多一些阳光明媚的记忆••••••

原湖南省衡南县向阳中学教师罗湘林(电话13717569820)

写于2011年12月10日世界人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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