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邱成前
六年前的2018年8月1日晚间,山东大学退休教授孙文广在家中参与由许波主持的美国之音节目“时事大家谈”时,突遭警员破门而入,孙教授当场理论,但仍被带走,当时,虽然其发言被打断,但连线未断,这一幕被现场记录。十天过后,孙教授得以回家,次日再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揭露被带走控制的情况。两天过后,孙教授被济南国保秘密关押,从此便似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
在孙文广教授遭中共当局人间蒸发六年之际,海内外舆论继续追问:孙先生到底是生是死?
孙文广先生于1934年出生于山东荣成县,父亲系国民党军官。他1953年在上海粤东中学毕业后,考入山东大学物理系。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之后曾担任团支部书记。1957年毕业于山东大学物理系,并留校任助教。这在当时,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然而,孙文广的人生却从此充满了曲折。
在1960年反右倾运动中,孙文广受到连续批判。后写信向中央申诉。1964年,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被当作“反革命分子”批斗,本人写大字报反驳。文革过后,他再度遭受批斗、隔离以及抄家、游街等,并被两度关入牛棚,总计28个月,并被关单人看守所三年。华国锋上台过后,他继续批评华国锋和毛泽东的错误。
1978年,虽然已经粉碎“四人帮”,但是他依然于年初被济南中级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七年,罪名是“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捕后攻击英明领袖华主席。”孙文广当即认为此判决非法,表示不服并提出上诉。6月,山东省高级法院驳回其上诉,终审维持有期徒刑七年;进入“济南劳改支队”,此后继续上书,臧否国家大事。1981年12月刑满,在劳改支队就业,与劳改犯在一起劳动,一年后获得平反,得以重返山东大学任教。
1985年,孙文广从物理学转入管理系,后来相继担任副教授,教授,副系主任,及经济信息管理系主任,发表经济论文数十篇。1988年通过竞选兼任山东大学工会副主席,同年担任济南市政协委员,参加中国民主建国会,后任省委委员、山东大学支部副主委。八九民运期间,孙文广公开致信中共中央,表达对学生的支持。1994年10月,孙文广从山东大学管理学院退休。
在追求普世价值方面,孙文广可谓退而不休,除了在台湾发表文章之外,还于2004年去香港参加“六四”烛光晚会,次年被禁止出境。其后,曾参与济南当地的人大代表选举,2008年参加《零八宪章》首批联署,2009年清明节前往济南英雄山悼念前总理、总书记赵紫阳,这次被打断四根肋骨,脊柱、头部均受伤。其后,又于2011年和2016年两次参选,均遭警方和校方破坏,并将其退休费大幅削减。
2018年3月起,孙文广被山东大学停发教授退休金,退休待遇连降五级。5月3日,因组织纪念“六四”事件29周年,被山东国保羁押43天,期间被禁止与外界联系,直到6月15日才得以返回家中。7月,孙文广给习近平写了一封公开信,要求习近平不要去非洲撒钱,而这给此后的长期失联埋下了伏笔。
众所周知,在江泽民和胡锦涛时代,诸如孙文广这样的人还有一定的生存空间,但是,等到习近平时代,当个人崇拜死灰复燃之后,任何针对习近平的批判性言论,都是令当局无法忍受的,私下里说三道四也就算了,你一旦公开对其指手画脚,将是不可饶恕的。显然,在其指责习近平非洲撒钱过后,他的身份便变得愈发敏感,处境也愈发危险。
果不其然,对孙文广的监控从此如影随形,在其指责习近平非洲撒钱过后一个月,他因为公开参与美国之音节目的同一话题,最终被员警当场拿下,其后虽然短暂露面,但因为是揭露当局黑暗,所以,遭国保对其更加忌恨,于是将其秘密关押。从此是死是活,外界不得而知。
2022年8月,有自称熟悉孙文广情况的人士透露,孙文广已经于2021年8月中旬去世,但是,这一消息迄今为止未获家人和当局证实。
孙文广在被员警带走时,留下的一句话是:“我有我的言论自由”,然而,在中国言论自由只是写在当局法律和宣传文本当中的一句口号而已,为了灭口,孙教授在不久以后与外界彻底失联。当他逝世的消息传出后,很多人感觉惊愕,但是,因为不是出自家人和官方,所以,很多人心里面一直都还存在着他依然活着的念想,并通过各种途径对其找寻。
自从习近平登台过后,发生在中国大陆的非正常死亡事件层出不穷,从彭明到杨天水、刘晓波,一个个看似鲜活的生命,都出乎意料地戛然而止。失踪事件更是数不胜数,孙文广的失踪只是冰山一角,还有高智晟,失联已达七年,同样是人间蒸发、生死不明。在北京和湖南娄底高挂横幅的彭立发、方艺融,同样是失联,这两个人虽然比孙教授要年轻很多,但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更令人担忧的命运。
孙文广被称之为“打不断的脊梁”,他失联过后,消息被严密封锁,虽然外界一直在追问其下落,可是,中共当局却置若罔闻,一直拒绝交代。据悉,在山东当地,大量的异议人士被警告,不得向外界透露孙教授的下落,其家人也遭到株连,被威胁警告,只能对孙教授的情况三缄其口。
刘晓波在被当局虐待致死过后,被迫挫骨扬灰,让外界清楚,那片海就是他的归宿,滚滚波涛就是他的坟墓,每年他的忌日或清明节,可以前往海边,至少是连接大海的水边对其进行祭奠。可是,孙文广是死是活,当局至今未能给个说法,在家人被严密监控和遭受威胁警告的情况下,这条证实之路也被堵死。当然,从孙教授的年龄和遭受的残酷迫害来看,孙先生大概率是不在人世了。
当局不公布孙文广的死讯,显然是因为担忧一旦外界知道其墓地,一定会在一些日期前往当地进行祭奠,因为在海内外敬仰孙文广教授的人士太多,当地公安机关不希望孙文广的墓地成为一处新的敏感地带,让其每年疲于应对。这一做法和对刘晓波的处置如出一辙,可见,如今的当局,不仅畏惧活人,还畏惧死人,这是亘古未有的奇闻。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不管孙文广是死是活,他的灵魂是自由的。孙文广是千千万万的追求普世价值的殉道者之一,他的失联令人牵肠挂肚,他的逝世令人悲痛万分,但是,他不屈的脊梁和坚韧的抗争精神,却如不灭的明灯,照耀者来者前行的路!
2024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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